那日,手裡端著一碗豬心湯,心裡正納悶外婆怎麼會請人帶來時,嘴裡也一邊跟同事說:「厚...真是不貼心,外婆怎麼會沒有幫我把豬心切一切呢」,沒想到,三天後再次見到外婆卻是在加護病房裡。
觸摸著外婆冰冷的雙手,看著平時工作再熟悉不過的三管,我悄悄找到了橈動脈的位置,好像有又好像沒有的脈動,震著我的心。心電圖上顯示的各種數字,彷彿沒有盡頭似的在奔跑,透過手心的溫度,只是想要讓外婆知道,我來看您了。從我手中救過無數的病患,現在我牽著的這雙手,卻是無力挽回的至親,當心跳顯示出我所知道的Asystole(心跳停止),護理人員急救的本能卻硬生生的被剝奪了,站在原地的我問了一句話,「以後,我沒有阿嬤了對吧?」。
哭泣的淚水,不斷滑過我的雙頰,腦海裡仍舊是期待著放假可以回家吃阿嬤煮的飯,回家的路是那樣的熟悉,如今卻顯得步步闌珊。老舊的衣櫥裡有一張框好的照片和一袋衣服,旁邊放了一件洗好曬好小時候我在蓋的被子,廚房的米缸和豬油也已補滿,冰箱裡蓮子、芋頭和補藥一樣都沒有少,原來外婆將這一切都準備好了。
年老的身影和話語總是在我心裡環繞不去,29年的緣分或許有一點點短暫,悲傷的我常常一個人哭泣,忘記地球還在轉動,看不見晝夜的不同,思念的心不斷問著外婆您在哪裡,卻總沒有得到回應。還記得,右腳踝的傷疤是小時候外婆自責的痕跡、幾年前捐肝時老淚縱橫的說要我多保重,這一切,要我怎麼能接受失去了外婆呢?
但也許這都是上帝包裝後的祝福吧!在夜夜哭泣、悲傷萬分的同時,某日禱告中有個聲音告訴了我,「不要難過」,迷迷糊糊的我睜開了雙眼,ㄧ直尋找著那聲音的來源,頓時抬頭看見窗外的陽光灑滿了大地,天空中鳥兒無盡的翱翔,像是恍然大悟ㄧ般,我輕輕感受著呼吸的起伏、心跳的頻率,原來上帝要我學會體驗活著是多美好。感謝主,在多年前揀選了我,讓如此珍貴的信仰陪伴著我的人生,即使遇見驚濤駭浪、荊棘石路祂總不離不棄,每每傷心難過祂必親自安慰。人生的道路在ㄧ開始上帝早已為我們所預備,無論平安喜樂、艱困崎嶇只要我們學會交托、信靠,必能得到祝福。我想,現在外婆應該被天使帶到了上帝那裡去了吧!有ㄧ天,我相信,有ㄧ天,我必能在天家和外婆緊緊擁抱,親愛的阿嬤,真的真的好想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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