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伯伯80歲,一次大腸鏡檢中發現惡性細胞,幾經癌症團隊會議商討後決定建議其入院開刀 ,手術中發現腫瘤已在大腸鏡檢時切除乾淨,反覆大腸鏡確認多次後,由於伯伯年事已高,醫師和家屬討論後切除完闌尾後縫合傷口返回病房,家屬為了避免伯伯擔心,手術後佯稱腫瘤切除乾淨了。但林伯伯卻在另一位家屬那得知自己並未完成切除大腸腫瘤後,發一頓脾氣,醫師再一次前往說明時,他撐著累弱的身軀,硬是爬起來起找尋床旁桌內一張泛黃的診斷書,顫抖的說:「這是我媽媽在民國67年農曆12月24號,肚子痛帶她去某內科就醫,結果我媽媽就這樣往生了,我是家中長子,我父親在我4歲時就死掉了,她一個查某人辛苦帶大我們三個兄弟姐妹,她該是享福的年紀,卻因為醫療的疏失往生!……我想要再好好孝順她的機會都沒有了!…」
阿好奶奶一樣是80多歲高齡,總膽管結石開刀後,腹脹厲害,於是她開始拒絕吃任何東西,對醫療人員冷漠回應,多天和她套到交情後,她告訴我她快走了,細究下她說出當年她的先生因為肝癌過世,死時肚子跟她現在一樣脹得大大的,那年,阿好奶奶只有20多歲,肚子裡還有一個遺腹子,家貧的奶奶迫於現實讓她不得不草草將先生辦了場簡陋的喪禮,她說:「一定是他報復我沒有好好辦好他後事…所以我現在跟他一樣的狀況,一樣也是要這樣走了….」
這兩個案例,就像暮鼓晨鐘般發人深省……
在新樓工作邁入第18年,面臨多次生離死別時刻,忙碌的臨床工作,總是會讓自己去刻意遺忘往生者家屬悲傷需要療癒,總是認為時間會撫平一切,但是很顯然上述兩個案例告訴我們悲傷沒有因時間而過去,只是埋藏在深層,當相似的場景出現,傷感的情緒終難以抑鬱…。
人世間的陪伴有時,因緣有時,曲終人散是天經地義,天長地久、海枯石爛並不是我們短暫人生所能然諾,但面對慟哭的家屬,身為醫療人員的我總會手足無措,我相信多數醫療人員都跟我一樣,如何陪伴家屬走過喪親低潮,如何正視接納悲傷情緒,讓悲傷得到出口,遺憾得以釋懷,進而沉澱心情並獲取正面力量是我們一大課題,學習如何面對悲傷、學習面對失落,也學習如何繼續愛生命。不是冷血也不是鐵石心腸,是我們可以坦然的面對離別。於是,我可以學著說再見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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